清明抄

感谢主催的邀请！是普通小职员的爱情故事♥

祝天天生日快乐  

字数：5754

黄少天一阵风似的踩着拖鞋从洗漱间出来，匆匆地从衣柜里取了一条新的暗色条纹的领带，一边给自己往脖子上套一边朝好整以暇的叶修喊道：“老叶！帮我带点吐司放到公文包里，快点快点我要迟到了还剩十分钟了！”

叶修手上帮他装着吐司，又加了一小盒便携果酱，嘴上还不忘嘲笑他：“少天大大，我可是半个小时前就喊你起床了，可惜某人睡得跟猪似的。”

“闭嘴闭嘴！”黄少天在洗漱间整理自己一头棕黄色的头发，出来后匆匆忙忙地套上西装裤和袜子，从门口的衣帽架上顺手取过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叶修的上班时间还要晚一些，他把整理好的公文包递给黄少天，笔记本电脑和黄少天昨晚熬夜准备的公司文件，还有热乎乎的吐司和草莓果酱都在里面，一应俱全。

黄少天看着手表喊着“完了完了”，接过公文包就跑出了门。最近的地铁站离他俩的出租屋只要步行五分钟，但他依然怀疑早高峰时期的地铁能不能挤进去。

在等地铁的三两分钟间隙里，黄少天从包里掏出吐司迅速地咬了几口，结果因为吃得太急，把自己噎得够呛。

都怪昨晚的文件做得太晚了，快凌晨2点的时候他才结束收尾工作，要不然今早叶修拍门的时候他也不可能听不见。

这么说起来，尽管叶修的工作时间要比他晚，但每天都起得很早，一到点就来敲门喊黄少天起床。所以这还是黄少天跟叶修合租以来，第一次上班快要迟到。

下一趟地铁已经来了，黄少天被拥挤的人流裹挟着进了地铁门。车厢挤满了赶着上班的人，黄少天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叶修三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我出门了。”

室友之间是应该有相互报备的，比如说夜不归宿或者出差几天这一类的，礼貌地告知对方无可厚非。只是这在叶修和黄少天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变成了事无大小地互相报备，连什么时候出门晚点回家这种小事都要发消息告诉对方。有时候黄少天应酬回家晚了，叶修会告诉他晚饭在微波炉还是冰箱里。只不过在大部分黄少天深夜回家的情况里，家里的灯总是亮着的，他开门时最先看到的总是叶修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的场景。叶修往往会跟他打个招呼，然后一边帮他热晚饭一边听黄少天讲今日的见闻。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叶修知道黄少天的应酬总是吃不饱的。

黄少天像往常一样回了个表情包，然后噼里啪啦地打字：“我刚上地铁，我跟你说早高峰的地铁真的太恐怖了，要不是公司远了一点我就骑共享单车了！”

对方还在显示正在输入中，黄少天继续打字：“对了老叶，你下班要不要买箱牛奶回去啊？刚才等地铁时吃吐司，差点噎死。”

叶修先是回了个捶桌大笑的表情，然后回道：“好，知道了。你们公司不就两站吗，这还叫有点远？”

黄少天愤怒道：“我就是懒得骑车怎么了！”

叶修憋笑的样子黄少天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来：“好好，不怎么样，咱们攒钱买个车总行吧？”

黄少天这下答应得爽快，那时的他并没有琢磨叶修话中这个“咱们”背后所展现的深层含义，或者说，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公司很快就到了，黄少天在濒临迟到的前一分钟打了卡，这才长吁一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黄少，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跟他一个办公室的郑轩端了两杯楼下星巴克的咖啡上来，“我还担心你迟到呢。”

“是吧，我也吓死了，”黄少天坐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半小时后会议需要的东西，“差点就要被扣工资了。”

“工资不重要，主要是我担心咖啡一会儿该凉了。”郑轩递了一杯给黄少天，又挤眉弄眼道：“哎，你跟那个叶修……”

“我跟他怎么了？”黄少天莫名其妙。

郑轩喝了一口咖啡，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喜欢他吗？进展怎么样了？”

“不是，等等，”黄少天强装镇定地看着对方，手上却已经慌乱得连笔都插不进笔筒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

郑轩比他还要莫名其妙：“你不喜欢他？那上次那个项目结束后大家聚会，一直跟你聊微信的那个人是谁啊？那次你还早走了好久，领导一走就说家里有事溜了……”

黄少天心虚：“我那次确实家里有事……”

“少来了你，你家根本不在H市好吧？”郑轩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那天太晚了，叶修一直催他早点回家，还说自己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领导一走，黄少天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刚到门口就看到叶修在不远处站着，懒洋洋地朝自己笑。

脑子里回想着那天叶修的笑容，黄少天嘴上仍然负隅抵抗：“没有，我真的不喜欢他。普通室友关系，想太多了你。”

“是吗？”郑轩狐疑道，“真只是室友啊？”

黄少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疯狂点头。

“那……你不觉得你们的关系有点太近了吗？”郑轩试探地说道，“我的意思是，黄少，要不你搬出来吧？反正现在的房子也离我们公司很远，挺不方便的，刚好我在公司附近有认识的朋友在出租房子。”

起初租房子时黄少天刚刚从H大毕业，囊中羞涩，好在他的大学好友叶修也在本地工作，且他们的公司不算特别远。于是两人一合计，根据各自的经济水平和公司距离，一起合租了现在的出租屋。至于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些积蓄，在公司附近独自租个房子也是可以负担的。

只是……关系太近了吗？他们相处过的大学四年和工作两年，明明都是这样的啊？

快到会议时间了，黄少天只来得及跟郑轩说了句“那我再想想”，就被拖去开会了。

会议内容自然是黄少天昨晚连夜做出来的策划，他快要被提拔为组长了，每次会议对他而言都格外重要。

好容易结束了，在座的几位领导看起来都很是满意，这就意味着策划案已经通过了，只要再进行进一步的测评和修改，就可以投入实践了。

工作取得了重大进展，感情上的问题却还横亘在黄少天面前，令他难以抉择。

他喜欢叶修多久了？或许从大一就开始了吧，从他知道叶修这号人开始，他就完完全全地沦陷了。一直以来，他放任这份隐秘的情愫疯长，在心上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直到它的藤蔓将整颗心都结结实实密不透风地裹在里面都没有罢休。

黄少天不知道叶修的性取向如何，这家伙一心扑在学术上，跟谁关系都不错，却又都只仅限于不错而已。在黄少天之前，唯一跟他关系密切的只有他的妹妹苏沐橙。

或者说……叶修真的只把她当妹妹来看吗？黄少天至今记得自己有次提前下班回家，叶修语气亲昵地在对着电话讲话，不知在谈什么高兴的事，眉眼都是舒展而温柔的，带着笑意。直到自己突然推门进来，叶修的话头戛然而止，语气中是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惊讶：“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那天黄少天只是草草解释了几句，他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是苏沐橙。

彻头彻尾的一厢情愿。他有时自嘲地想，叶修是个直男而已。掰弯直男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他并不愿意这么做。

关系确实不应该变成这样，他应当是叶修最好的兄弟，而不是小心翼翼地想要伺机成为他的爱人。

在那个下午，黄少天玩笑般地跟路过取资料的郑轩说：“轩哥，我决定脱离苦海了。”

郑轩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试探道：“你是说同意搬家了？”

黄少天的神色慢慢敛向严肃，他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上的psd，语气却很坚定：“决定了，帮我联系一下吧，拜托了轩哥。”

郑轩动作很快，跟那边打了个招呼就把名片推给了黄少天。房子的位置很近，步行五分钟就到公司，且对方开出的价格也可以承受。恰逢第二天是周末，黄少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第二天去看房子。

等到晚上一周的工作结束，黄少天出于感谢请郑轩去附近吃火锅。郑轩很快收拾好了东西，他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包里拉上拉链，嘴上调侃道：“今天怎么有空跟我吃饭啊，你家那位不催你……”

说了一半，郑轩及时收住了话头，干笑了两声。

黄少天佯装没听见，问他吃麻辣还是清汤，心里却在想，以往这个时候叶修都在催自己回家了。其实就算对方不催，黄少天也是一到下班时间就着急回家的领军人物，图的不过是想跟叶修多待一会儿罢了。

郑轩喜欢吃辣，黄少天最近却上火，两人最后只好点了个鸳鸯锅，点过菜后还上了两瓶冰好的啤酒。

H市的夏天燥热的很，黄少天和郑轩吃得满头大汗，他俩虽然在这家公司一起面试时才认识，后来却很巧地分到了一个组，此后的关系一直很好。黄少天是个闲不住嘴的，偏偏郑轩还能接上话，两人边吃边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都黑透了，第二瓶啤酒下肚，黄少天才发觉自己今天好像忘记跟叶修报备了。

他拿起手机，叶修的四个未接来电提示弹了出来，微信上还有他下午发的几条微信消息。内容无非是问他晚上吃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倒数第二条是一个半小时前的了，说是做了黄少天喜欢的龙井虾仁。至于最后一条，则是叫他看到消息记得回个电话。

黄少天上午开会时开了静音，下午又被郑轩的话搅得心神不宁，忘了调回来。他被叶修这么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吓了一跳，尤其是对方还辛苦做了晚饭，自己却在外面吃火锅，心下十分内疚，连忙给叶修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叶修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喂，少天？”

“对不起对不起，老叶，我今天开会手机开静音了……”黄少天一上来就是一顿不由分说的道歉，“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我现在正跟郑轩在外面吃火锅，你是不是已经吃过了？”

“我知道。”叶修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少天，看外面。”

黄少天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落地窗外面，玻璃外的叶修举着手机，正对上自己的视线。那边的叶修还在说话：“你也不是第一次忘记调静音了，哥一猜你就是没看到，就过来找找看。”

黄少天愣愣地盯着一玻璃之隔的叶修看，他在笑，从眉眼到嘴角。

叶修的话没错，大学时黄少天就是学生会干部，有时候天天开会听讲座，他的手机往往是全天静音的。那时叶修找他电话消息都联系不上，索性直接到学生会活动室门口来等。时间久了全校都知道，全校闻名的学神叶修是学生会主席黄少天特别要好的朋友，形影不离。

一顿火锅吃到了头，黄少天没等叶修进来，只来得及跟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郑轩匆匆忙忙地打了个招呼就冲了出去。

“怎么这么着急？”叶修无奈地看着面前只穿着蓝色短袖的人，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又湿又凉，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黄少天肩上。

“我这不是怕你等久了嘛，老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黄少天裹着明显大一号的衣服开始絮絮叨叨，手中的公文包也被叶修顺手接过去了，“今天郑轩帮了我个忙，我顺便请他吃饭，早知道你做了菜我就改天了……”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叶修顿了顿，又说，“可惜今天的菜做了没人吃，要不少天大大给我个精神损失费，这事儿咱就不提了。”

“靠！”黄少天自知理亏，只好问道：“那你要多少？我考虑考虑。”

叶修不假思索：“那就先给我一百万呗，正好房子首付差一点。”

“喂，你这是碰瓷吧？！”黄少天一时嘴快吐槽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等等，老叶，你要买房了？”

“是啊。”叶修在夜色中点点头，下一句“离你公司挺近的”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黄少天长出了一口气：“正好正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呢。”

叶修直觉有些不妙，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黄少天像是忽然放心了似的，说道：“郑轩不是帮了我一个忙嘛，就是他帮我在公司附近帮我找了个房子，以后我上班就会方便很多了。还好你也要买新房子了，这就刚好了。对了，你刚才说首付还差多少啊？我看看能不能借你，只是我准备自己租房子的话，可能会有点紧……”

黄少天这才发现叶修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他侧过头，意外地发现叶修的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并不轻松。

诶？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黄少天扪心自问，叶修既然都准备买房子了，是完全没有可能和自己合租了，而他刚才又迅速提出也会出去租新房子，叶修没了心理负担，理应很高兴才对啊？难道是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黄少天想了半天，正准备开口再说点什么，叶修终于开口了：“你要搬出去？”

他的声音有些涩得不对劲，但黄少天只当是自己想得太多，点点头道：“是啊，不是正好你也要买房子吗？虽然没住满这一年算违约，不过你那边经济应该更紧张吧，违约金算到我这儿就行。”

叶修又不说话了，黄少天只好试探着说：“首付实在不够的话，我再找朋友帮你借一下？说起来你突然决定买房，是不是因为苏妹子啊？”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问出这句话，期待对方的答案，却又怕从叶修嘴里听到确认的回答。他喜欢叶修，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最见不得光的地方，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疯狂抽枝生长。他渴望对方的回应，却又害怕这份感情被对方知道。

两人一起往地铁站走着，不出意外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偏偏叶修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深深地望进黄少天的眼底：“跟沐橙有什么关系？”

黄少天跟着停了下来，不由地有些心虚：“我以为你俩已经……呃，原来没有吗？”

被叶修持续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黄少天更心虚了，“那怎么这么突然，不是恋爱了吗？”

“也可以这么说。”叶修说着，话锋一转，“不会吧，你真不知道是谁？”

卧槽，还真有？那我怎么能知道是谁，难不成还能是我吗？黄少天默默腹诽一通之后，耐着性子问：“不知道，你说说？我认识吗，不会是咱们学校的吧……不是苏妹子的话，难道是云秀？”

黄少天说完就闭上了嘴，沉默地等着叶修的宣判，直到市里的钟声当当敲响，他才惊觉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叶修时常想敲开黄少天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了，哥不跟你兜圈子了。”他说着，忽然单膝跪在了深夜无人的街头，摸出了口袋中小巧而精致的方盒：“少天，生日快乐。”

黄少天当即愣在原地，最近在繁忙的工作和对叶修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点心思的折磨下，他确实已经忘了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但是，等等，生日礼物有必要送这种东西——黄少天确定叶修拿着的应该是自己想的某种富含深意的首饰——并且摆出这么个姿势吗？

黄少天手足无措地看着叶修，对方的脸上没了那种平日里一贯的调侃和漫不经心，反而多了几分严肃与认真：“你想不想……以后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的意思是，我最近打算买的房子离你公司挺近的。”

这算是什么，变相的求婚吗？

黄少天做梦都没想到，在他24岁生日这天会收到来自心仪多年的人的求婚。并且对方还是叶修，连这个名字对他而言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他不记得怎么是怎么手忙脚乱地接过戒指给自己套在手指上的，也不记得叶修起身后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记忆里只有叶修温热的怀抱，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夏天的气息。

“记不记得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跟沐橙打电话？这还是她跟云秀的主意，哥那天差点以为你都听到了。”叶修看着黄少天把另一枚对戒给自己戴上，笑道，“还好，看你今天这毫无准备的反应，应该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叶修捧起黄少天的脸，落下了夏天的第一个吻：“现在，你是不是该跟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搬出去？”

 

黄少天想，在这个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夏天，炽热、滚烫、充满热情，终于来了。

当然，第二天方锐在自家出租屋里等了很久，都没等来昨天那位说好来看房子的租客。

 

END